血麒麟双生

胡为乎遑遑欲何之

天刚亮(三十四)

最后我和闷油瓶两个人一起拎着一大袋子鱼,晃晃悠悠的回了家。

  放下鱼推门进屋时,爹正在给我们洗衣服,娘坐在炕边借着油灯在缝补一件前两天闷油瓶蹭破了袖口的衣服。我一进来就看到他们,慢慢觉得开心,体会出很多东西来。

  闷油瓶就没那么开心了,他几乎是窘迫的过去说自己可以弄好,但被爹娘笑着打发出去熏鱼了。我跟着走出去,和闷油瓶一起支起一堆火,借着明灭的火光我依旧忍不住看他,我想我是有些话想对他说的。我想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,我进来看他总觉得发羞,却越羞越想靠近他。这种感觉和小时候截然不同,也并不是我在古诗中悟出来的什么情感。一想到闷油瓶,我就觉得胃里酸酸的,又有一股暖流,让我有点难受,又有点舒服。

  我对着他张了张嘴,又不敢发出第一个音节。我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,和闷油瓶挂鱼的动作都有些机械,差点没一脚踩飞一块柴火。

 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,闷油瓶肯定是不会嘲笑我的,他要是嘲笑我我就咬他,当然他不会。他也一定不会因为我说的这些话就不再理我,我们一起长大,我太了解闷油瓶了,他……

 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中一惊,开始思考按照我对闷油瓶的了解,他对我的情感应该是怎样的。我很难判断这件事,小时候我觉得闷油瓶做的很多单纯的是出于报恩,来感谢我们把他从山上救出来。一开始他的很多行为也确实是这样,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和对爹娘不一样了呢?其实如果说报恩,他主要感谢的对象应该还是爹娘,但他为我做的有些太多了,是超出对我爹娘的多。

  他会给山下送肉,春秋帮忙干农活,送皮袄,这是他对我们这一家人的。但是我不相信闷油瓶为我缝一宿的衣服,在我害怕的时候把我抱紧在他怀里,为我吹半宿的哨音也是出于什么对这一家人的感恩。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出于亲情,我只知道过去在我眼里闷油瓶和爹娘是一样的,但那只是因为我当初太小了,现如今对我而言我对闷油瓶的情感逻辑完全不能与其他任何人类比。我对闷油瓶,不是全然的欢喜,有时候心里苦涩的要命,我说不出。

  我慢慢坐下,想的失了神,几次张开嘴想问,却还是闭上了。在我终于下定决定看向闷油瓶准备说出我心中的话时,我对着他张开了嘴,闷油瓶直接把一块烤好的鱼肉塞进了我嘴里。

  “别着急,其他的还没太熟好。”闷油瓶看着我,声音有一点欢快。

 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,我抬头对视他的眼睛,却在同时也愣住了,因为闷油瓶的神情与他刚刚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,他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复杂了,我分不清有多少情绪在里面。但我知道,这一刻他一定是悲伤的,就好像有巨大的重物把他压在下面,也压得我喘不过来气。

  我觉得我被闷油瓶看透了,我的想法,我的纠结,我的难过。也许他比我承受着更深的情感,但闷油瓶摇了摇头,他慢慢伸手擦了一下我唇边沾的一小片飞灰,也把我说话的欲望全部封在了嘴巴里。

  晚上我哭了一场,我一开始不懂他为什么不让我说,后来我也许渐渐懂了。也许是因为爹娘希望我娶妻生子过稳定一些的日子,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实在是太奇怪了,可以说是闻所未闻,如果踏出这一步会被耻笑。我可以承受这一切,但是我不能让爹娘因为这等事情就遭受莫名其妙的指责。除此以外,我看出了另一种东西,我觉察出闷油瓶对于自己的未来,命运持一种悲观的态度。他就好像能遇见自己糟糕的未来一样,拒绝了我的一切,然后试图把他所拥有的都交给我。

  也许是深夜让人更加清醒,我渐渐发现,我爱闷油瓶。不是对长辈的,是对爱人的。我喜欢他的气息,我喜欢他的声音,我喜欢被他抱在怀里。我想和他共度一生,想把现在的日子无限拉长,我们一起生活,晚上同床共枕。

  可我还是在哭,有眼泪顺着脖子流在胳膊上,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能有如此丰沛的泪水。我哭的很安静,可瞒得住睡在另一边的父母,却瞒不住闷油瓶。他慢慢伸手擦了一下我的脸,我再也忍不住,用最快的速度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的胸口,把一脸的腌臜都蹭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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